“那是你说的啊。”
一个长得颇为高大健壮的汉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。
手里拿着的是一柄看着便让人感到一阵心慌的狼头玄铁锤，锤头的那一个狼头刻的栩栩如生，颇有几分荒野上敢于同雄狮猛虎一较高下的恶狼风采。
这大汉弯下腰，握紧手中这柄看上去便势大力沉的锤子。
然后二师姐一剑便打落了这狼头锤，再往前一步，利剑指向了大汉的脖子，动作干净利落，丝毫没有一招一式的拖泥带水，按照大师兄的话来说，这样子的武功修为，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上境界了。
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二师姐一手用剑指着这个大汉，另一边则继续冷冷问道。
“那什么，俺想，俺想，俺想拜入云中客门下。”
大汉感觉到了咽喉前那几寸的剑意，拼着自己大半辈子的胆识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
前一声是站在山门的我和师兄师姐说的。
后一声是离得更近不过刚刚反应回来的二师姐说的。
“为，为什么要我收你们啊？”
“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。”无常鬼貌似是这些人中推举出来的盟主，走出来代表大家向二师姐说道。
“那就换一个说的简单的人过来。”
二师姐相当不给面子地把无常鬼给送了回去。
很快台阶下这一群乌泱泱的乌合之众们，就推举一个人上来和二师姐阐明缘由了。
来人身高六尺，一身破烂的书生长袍，面黄肌瘦，颇有一两分赶考落榜的书生可怜气。
“在下庞洪，江湖上有一个不良诨号，断肠笔。”庞洪没有折扇，却和大师兄以及之前见到的孙志一样，见面便喜欢拱手躬身行礼。
断肠笔这个名号绝对不是说的是像大才子李常白那样，一副《天门吟》惹得多少离人断肠垂泪泣明月的那种断肠。
这个“断肠笔”是字面意思的。
听山脚下的集市上说书匠前几个月的话本里就有过这么一段。
这越州某地，出了个落魄书生，穷酸秀才。这书生读的是三圣五贤理，却想着是七侠九州义。打那前些年越州闹了几场灾殃，出了好几伙叛乱军，来了好几波响马。这穷书生的家，也被这凶狠无比的强人给占了去。
失了祖屋，没了田地，这书生自然也是没处学习，转去山林里强强度日。
后来听闻这书生在那越州群山里觅得前辈留下的武学，学了几年竟也有了小成。于是便走下大山，到处寻那响马强人，遇到他们行那不义之事，定要用手上这判官笔帮他们割肠开肚，看看这肠子里迂回往复的是什么豺狼野心。
虽说行的是这慷慷慨慨正道事，可这遇到恶人歹徒便把人肠肚拉出来见这青天白日，着实有点失了所谓正道人的脸面。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夸赞这“断肠笔”，都说这越州不止有洛远图的气量不凡的九州霸主还有那“断肠笔”这样杀人嗜血的魔王。
言归正传，这庞洪看起来到也没有那传闻中能止小儿夜哭那样的凶神恶煞。
他极尽奉承地朝离云歌鞠了个躬。
“离女侠，我辈原是因这天道失衡，上天不仁，被逼无奈，落草为寇，误入歧途。好在天可怜见，我们遇到了女侠，离女侠一手快剑，好似那琼池女将下凡。我辈这种混迹草莽，苟延残喘的庸庸之辈此生能得女侠垂青，已是万幸。今日我等得知女侠乃是这天南州无忧山二弟子，便特地赶来，愿拜入女侠的门下。”
身后传来了好几段的附和声，看来这些人都是想拜入二师姐门下，奉二师姐为师的。那么也就是说，我还没出山，就已经成为师叔了？
“诸位道友，且听我一言。”
大师兄走下台阶。
即使是二师姐这样平日里少与我们多言的，对于大师兄也是相当尊重。毕竟某种意义上大师兄才是我们的授业恩师。尊师重道在绝大多数门派里都是十分重要的。
“我的二师妹，离云歌，三年前下山修行。侥幸占的一分天时，一分地利，一分人和，赢了个云中客的虚名。但是师妹平生最不重虚名，所谓三年名，十载望，不过落日红霞黎明霜，这时节看上去固然是那华彩非常，但是再过十几年便就没了这么多威风吧。就拿这云中客名号来说，打那十年前，不，甚至五年前，这天下这九州，有几人知晓我这天南州无忧山，有个叫离云歌的二弟子?若是看上我这二师妹的七剑仙虚名，还请退下吧。”
“我门无忧山，不比须弥山三存峰，没那十八罗汉，三大护教，不过是这小小天南州一芥小宗门而已。传承至今，我门还未有一人返至山门求山上前为其解去胸中一段七分气。我这二师妹，素日里便是师弟师妹也不曾多加照看，若是指望我这无忧山给予照拂，我这二师妹多加助力的道友，还请退下吧。”
“我无忧山虽不是佛道二宗这样的大宗门，但自然也有自己的传承。虽我无忧山门规宽松，尚有三不为。不为人伤己，不为己伤人，不为天下伤天下。若是希望从我无忧山这里学得技艺，日后好在其他地界作威作福，欺师灭祖的，还请退下吧，不然天南海北，莫怪我辈。”
三句话震得是台阶下这一群人，三魂悄逝去，七魄无一回。
不过倒也看得出，这群乌合之众似乎也没有几分真心求学的影子。就那庞洪早也不知道觅得何处阴凉缝隙钻了进去。
“那个......”
说话的是一声娇滴滴的女声。
不同于二师姐三师姐的英气勃发，行走江湖之际，听到这样婉转动听的女声机会实在少见。
令人难免不停顿一时，且听听这娇滴滴的声音却要说什么骇人话语。
“这位郎君，刚刚说这无忧山门规宽松可是实事?”
说话的是，红娘子，那个身披大红嫁衣的女人。她伸出手臂，白皙的肌肤配合上这鲜红的嫁衣倒也夺目。
“红娘子吧，在下名唤胡风，未行婚配，莫叫我郎君，折了你的福气。除去这三不为，我无忧山尚且算是百无禁忌，酒肉赌色皆无是非，自然若是折了修为，断了心性就两说了。”
大师兄扇了扇手中的“平天下”。
“那如此的话，风郎，便是这徒弟和师伯洞房花烛也没有事端了？”
红娘子继续发问。
“如此说来，的确没......”
“谁说没有的。”
三师姐燕孤雪说道。
燕孤雪扎着一个辫子，放在左肩，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红娘子。
“敢问奴家可是做错了什么？要奴家如何改过。”
“你贪图我家师兄美色，想要，想要，想要行那没羞没臊之事，我作为三师妹自然要护住大师兄。”
“说了半天，不过是个喜欢师兄的丫头片子，若是你问心无愧，便给奴家让开。不然休怪奴家这一手撕风爪，伤了姑娘的皮肤。”
“我偏是问心有愧。”
三师姐拉开架势，看来是要打一架了。
然后，红娘子被打败了。
过程之快，几乎没人看得清。只看见这红娘子这一手小巧的手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僵在面前，我知道这是三师姐的手法。
“罢了，三师妹，莫惹无端祸。”
大师兄劝告道，或者说是警告道。
“诸位，我无忧山虽非名门大派，也不是什么零落地摊。贪生怕死勿入此门，追名逐利请往他处。”
“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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